旅人心坊

夜雨紛飛的基隆港，港務中心的人流熱度卻逐漸加溫，將滿滿的期望滿載於台馬之星上，漂向一段為時不短的奇幻旅程，踏入船艙，望著窗外，雨都在霓虹的閃爍下璀璨耀眼，心想，數小時後，百浬遠外，又是何情何景，眾人複雜的心緒籠罩於即將啟航的移動空間內。這夜，有人被起伏不定的船身搖的七葷八素，也有人因過度的期待，而呈現出入夜不定的徘徊，生理及心理的雙重影響，使得船上多是輾轉難眠的旅人，過了不知多久，走上甲板，天開露明，船隻已接近旅程的目的地，船身緩緩的移動，讓遊客更能全景觀望眼前的島域。馬祖，一個應該是要熟悉卻又非常陌生的國土，或許這是充滿極度扞格的現象，正因如此，踏上這些神秘的寶島，才能解開這個結，看著船身捲起的浪花泡沫渾沌，彷彿為日後的旅程增添神秘與未知，愉悅地拾起行囊踏上這趟「卡蹓」之旅。

到達南竿福澳港後刻不容閒，馬上轉乘小船前往傳說的一人孤島「大坵島」，這座小島位於北竿的東北方，在接近岸堤時，梅花鹿們早已按捺不住，喜出望外的前來迎賓，期待客人帶來可口的伴手禮，這裡的自然環境使得梅花鹿幾乎沒有天敵，使得梅花鹿的繁殖能夠穩定的生長，有了這層天然結界，排除了許多外在干擾與污染，能夠近距離的看到蛇鼠一窩的食物鏈真實狀況。過去曾有居民與國軍駐足於此，如今見到崗哨與長眠之所，都已是歲月的留痕，就像萬里長空雲淡風清萬事休矣，使得這裡有段時間曾為無人島嶼，只到近年有人購地蓋屋經營起餐廳民宿，樂於當個隱世島主，開放後才使得島上多了些人氣，走在環島步道上，立於崖頂，咫尺般距離的黃歧島竟是如此的近，距離對岸國土僅有舉目之遙，此次馬祖之行，對岸已有非常多遊客搭船至馬祖旅遊，或許透過最直接交流，是消弭彼此歧見距離的第一步。

在大坵賞鹿的同時，便能觀望到彼岸這個純樸的村落，馬祖有所謂的「一村一澳口」，即早期至此移居的住民，都是以港灣為根據地依海維生，使得每個村落都有屬於自己的豐富海洋故事。橋仔聚落，這是一個廟比店多，神又比人多的村落，曾是北竿當地最繁華的聚落，昔日靠著補撈魚獲作為經濟命脈，隨著量產減少，村莊也黯然沒落，時而出現觀光客比當地住民還多的情況。來到橋仔村時，狗兒還慵懶地趴睡於路中，無視於遊客的到來，而看到各座不同信仰的廟宇，顯得相當別具玩味，有著閩東信仰的「白馬尊王」廟，這也是馬祖群島最多的廟宇文化，對於白馬尊王來由有著不同年代的傳說；另外也可以看到因緣際會由大陸漂流至橋仔村的神像，遂而建廟的「山西靈臺公廟」，就是因為多樣的宗教包容性，使得來者也不免俗的也將各個廟宇巡禮一番，此時，外面的叫賣聲此起彼落，賣點心的小販多是上了年紀的阿嬤，當地語稱之為「依嬤」，正在販售虫弟餅，吃起來別具風味，與本島的蚵嗲有異曲同工之妙。日落之際，海上銀芒點點，紅霞垂幕而降，暮光總是令人又愛又憐，愛的是落日餘暉如此的絕美，憐的是美好時刻竟是如此的短暫，夕陽就像船隻在海上載浮載沉，如今過往的船隻或許消失殆盡，而數百年來照耀海上的子民卻是都是同一顆太陽，持續地替聚落歷史記錄寫照。

馬祖雖處戰略要地，所幸卻未發生戰事，在船上的航程，耳邊不時傳出許多軍旅生涯的故事，話說當年的辛酸血淚史，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，大沃山從山頂的軍事基地到山腳的綺麗沙灘，都是鏡頭捕捉的取景畫面，原先戒備森嚴的管制卻由得我們大搖大擺進出，順勢走踏那氣勢豪邁萬千的軍事據點，在制高點俯瞰料敵先機的即視感，這些據點雖峰迴路轉卻又能夠道道相通，看似隱蔽難尋，洞中則另有乾坤，原先戰事利器的火炮、戰車，在如今的承平時期，不過是另類地景藝術的擺設，那個封閉有限的空間，充滿著惆悵無助的場域不復重現。相較於山上基地的風起雲湧，山下的沙灘則較海清河晏，從白天就有人前往測風向，為的就是等待大海的哭泣，可惜萬事俱備，只欠南風，海裡尋它千百度，藍眼淚卻在夢裡依稀處，著實令不少人面泣而歸，所幸蒼天垂憐，給予我們額外的補償，讓我能夠腳踏星砂的驚奇體驗，也感嘆世間萬物的驚妙絕倫，步行後的藍色寶石閃閃發光，如夢如幻般，此時夜空的寶石也正相互輝映，繁星點點，星空燦爛近的就像能夠用手補捉，銀河再過數刻也會變成懸空的浮水印，使得的大沃山夜晚更加漫長。

停留在北竿時間最久的地點莫過於是「芹壁」，甚至在此度過一晚，雖然早知芹壁是個唯美復古的鄉村，親臨實境那瞬間感動的情懷才真的湧上心頭，這類的建築在台灣非常罕見，僅在原住民部落或是漁村港岸看過數次，要像如此大規模還真前所未見，在閩東建築文化孕育而成的古風石城，牽引出花崗岩萬世傳說的典故，長期在地表下沉睡的慢熱岩漿，如今成為固實的家園堡壘，或許冥冥中早註定芹壁與這段海枯石爛的不解之緣。即便是五月天，馬祖寒風仍冷得令人透骨瑟縮，些許遊客正陶醉於村落的夜景，明亮洞徹的燈火外只剩下寂靜，穿梭在錯綜盤繞的房舍轉角之間，沉默聆聽著海浪聲是一種心靈的享受，無法預料下一刻這個村寨會出現什麼新奇的事物，除了充滿故事性的建築外，芹壁的人文，包含它的飲食、風土民情都是值得細細去挖掘的，包含當地醇香的老酒麵線與魚麵湯，還有滿滿的人情味，當在港口找不到機車租借舉目茫茫時，特別感謝芹璧家適咖啡民宿的老闆，及時出現的替我們排除萬難，替我們解決食衣住行的許多問題，深刻體會芹壁滿滿的熱情，也為北竿之行畫下美滿的句點。